► 文 观察者网 严珊珊
为韩国组合防弹少年团成员定制专属飞机、呼吁粉丝集资1700万元帮成员冲专辑销量……在中央网信办启动“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后，更多“非理性”追星行为浮出水面，其中涉及金额攀比、诱导未成年人参与的细节也引发批评。
9月5日，新浪微博社区管理官方微博宣布，对@张元英中文首站、@防弹少年团吧、@LISA吧官博 等21个韩娱艺人粉丝团账号禁言30天，并清理相关违规博文，理由是上述账号“传播非理性追星应援内容，导向严重错误”。
对于国内涉及韩国艺人的粉圈乱象，9月5日，北京京师律师事务所熊超律师告诉观察者网，只要发生在中国境内或针对中国或利用中国互联网平台发布和进行的违法行为，中国法律能够进行管辖。即使是境外明星，如果其粉丝在中国网络平台进行涉嫌违法违规的活动，国家网信办或其他相关部门都可以对此进行治理。
9月5日上午，观察者网报道的“中国粉丝为韩团成员集资定制飞机应援”一事登上热搜，9月1日，韩国男子组合防弹少年团成员朴智旻的中国粉丝后援会宣布，为之定制了“专属飞机”涂装庆祝生日。此前，粉丝从今年4月就开始集资，百度朴智旻吧3分钟集资金额突破100万人民币，1小时集资超过230万元。
随后，新浪微博社区管理官方微博@微博管理员 宣布对账号百度朴智旻吧@朴智旻 予以禁言60天的处置，并对相关违规博文进行了清理。该账号于今年4月在其他平台发起了“定制飞机”的应援集资活动，又于近日发布展示活动结果的宣传博文，@微博管理员 认为其中包含“诱导攀比内容，导向严重错误”，遂予以严肃处理。
公告称，“在治理与规范的进程中，没有任何时间空间的差异，全平台内容治理力度一致”，此处提到的“时间空间差异”随即引发讨论。
在中国粉丝为韩星集资应援引发关注后，有网友提出，“韩圈”存在错误导向的操作还有很多。
涉嫌诱导未成年人“氪金”
近日，中国粉丝为韩团成员LISA冲专辑销量的行为备受关注，其中疑似诱导未成年人“氪金”的行为招致批评。
由于韩国女子组合泰国籍成员LISA（原名）将于9月10日发表个人同名专辑《》，粉丝想为其首次solo出道应援造势，因此定下销量目标，并开始代购预售专辑。
观察者网发现，7月19日，名为@Lisa数据博（已于8月28日更名为“风向婆婆”）的明星超话粉丝大V发布的“8月总目标”为1700万元人民币，不仅标明了距离目标差的专辑张数，还给出每天涨幅数据，冲销量的口号是“为她，剑指第一”。
在网友发布的截图中，该账号曾于8月9日发布预售专辑团购速报，当时团购专辑的金额已经超过916万元人民币。
如此高的团购金额，还只是发生在专辑正式发售前。8月31日，同样开展了专辑代购活动的LISA中国粉丝团账号@-LISA资源站 发布说明称，目前是专辑预售期，专辑未正式发售，等到专辑发行后就会发货。
虽然粉丝团提示了“未成年人谨慎参与”消费。但到了粉丝群和超话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一名LISA粉丝就曾在超话发文号召学生参与集资。该网友写道，“这是她第一次solo，既然爱她就拿出行动来证明，不要拿学生党来找理由，再怎么穷，父母再怎么不同意，一块钱总是有的”，“韩娱必须砸钱”。目前，该账号已被微博禁言。
同时，粉丝社群平台Owhat上也出现了部分用户诱导未成年粉丝购买产品的行为。由于该平台从8月起限制未成年人消费，有用户提醒未成年粉丝把生日年份调整到成年后再购买。
9月5日，微博粉丝超过5000人的韩国组合防弹少年团“前战斗大粉”称，去年为了帮助防弹少年团冲国际唱片业协会（IFPI）“2020全球专辑销量榜”冠军，有“偏远地区的高中生为了集资把家里的牛都卖掉了”，该账号持有者为了集资“把妈妈的项链偷偷卖掉”，更有初中生粉丝“偷拿班费”用来集资。
在防弹少年团去年涉朝鲜战争有关言论引发中国网友不满后，这位“前战斗大粉”也因此脱粉。
不过，有网友质疑该账号是“反串黑”，在“故意跳动对立”，并喊话新浪微博社区管理官方微博@微博管理员 对此进行处理。
但这位“前粉丝”也发文回击称，自己被“P图泼脏水”，要求@微博管理员 处理。
针对该账号叙述的“集资”经历，不少网友深有同感，坦言自己曾被“洗脑”，不花钱就被部分粉丝追着“骂”。
这种团购专辑为偶像应援的行为，在“韩圈”是常规操作。比如，即将于9月17日发布新专辑《》的韩国男子组合，其中国粉丝团会日常更新预售专辑的代购数量。
截至9月2日，代购已经超过92000张，其中“不运回”价格为65元/张，比“运回”专辑少了邮费和包装费。也就是说，花了65元购买“不运回”专辑的粉丝，打款后收不到专辑，纯属为偶像花钱买销量。
至于“不运回”专辑最终的流向，相对靠谱的粉丝团会公开明细。比如2016年，成员李泰民的中国粉丝团“”将不运回专辑捐赠给了韩国少儿癌症基金会。
但很多情况下，粉丝并不知道不运回的专辑去了哪里，有人怀疑专辑被“转卖”，怀疑钱被粉丝站“私吞”，在缺乏监管的情况下，这些专辑的流向很难查证。
而“韩圈”一年一度的生日应援活动，更是因为强调礼物数量和集资金额被诟病存在“攀比”和“拜金”导向。
上个月，为庆祝韩日女子演唱组合IZ*ONE韩国成员张员瑛（中国粉丝习惯称其为张元英）17岁生日，中国粉丝不仅集资为其在北京国贸地铁站、上海五角场地铁站、广州珠江新城地铁站等地投放广告，还为她送上了133件礼物，涵盖奢侈品牌手表、包包、首饰、衣服、香水等产品。
对此，有粉丝自豪地称“公主就要富养”。
为了让偶像收到独一无二的祝福，粉丝团不遗余力开拓新的应援领域，从各方面开始“内卷”。
去年1月，一中国粉丝站在为韩国组合EXO成员都暻秀应援生日时，考虑到都暻秀当时正在韩国首都机械化步兵师团“猛虎师”料理兵服役，于是，中国粉丝团为都暻秀和其所在部队的50名战友准备了冬季必需用品。
在给都暻秀战友准备的礼物包装盒上，还出现了“向猛虎战友致敬”“祖国召唤、猛虎出发”的口号，相关文字令不少中国网友感到不满。
近日，百度朴智旻吧微博账号发布“定制专属飞机”时，特意强调是“全球第一人”。
而早在2019年，为EXO成员吴世勋定制飞机的中国粉丝团就已经宣传是“韩国第一人”了。
粉丝花钱把偶像捧成所谓“第一人”，和偶像的业务能力毫无关系，只和花钱数额和应援规模有关，这种诱导攀比的错误导向恰恰是这次“清朗”系列专项行动中重点整治的问题。
去年3月，防弹少年团成员朴智旻的中国粉丝团以朴智旻名义承包土地种植大米，让朴智旻成为“韩国最初拥有明星稻田的爱豆”，强调的也是这个“最初”。
由于该项目旨在培育韩国新品种大米，推广韩国国内开发的种子，宣传支持韩国农业发展，在中国互联网上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舆论发酵后，百度朴智旻吧官方微博账号发布声明称，应援是“普通的捐大米公益项目”，相关项目介绍是项目官网的公告，并非该吧自拟的公告。
此外，粉丝团之间还会比谁家专辑代购金额高和生日集资金额高。
今年4月，百度朴智旻吧微博账号发布的宣传图上，“韩圈生日集资首小时新纪录诞生”格外瞩目。粉丝关注的，就是让偶像享受到高于他人的应援规格。
集资后，多数粉丝团体会公布钱款去向明细，以维持在粉丝群中的公信力，以便日后继续开展此类活动。不过，一些粉丝后援会卷款关站、账目不公开不透明的乱象也频繁发生。
今年7月，韩国男子组合EXO成员朴灿烈的粉丝团“朴灿烈吧”原吧主就被曝疑卷走粉丝巨额周边款项跑路。7月9日晚，Owhat平台发布声明称，朴灿烈吧前吧主已经被正式拘留。
该“粉头”爆雷后，有粉丝统计称，Owhat上没发货的商品总额疑高达1000万，包含通过朴灿烈吧购买的杂志、专辑、单曲、电影票等，甚至几年前买的东西也没发货。苹果音乐韩国代理商也发文称，从今年3月开始被朴灿烈吧拖欠专辑全款及杂志全款达130万元人民币。
此事最后进入法律诉讼程序。
粉丝集资是否受到经纪公司“跨国营销”的影响？
“粉丝集资”最早来自韩国粉丝为艺人应援的活动，后援会或应援站先定下众筹目标，然后粉丝直接把钱打进他们开设的账号，再由后援会购买专辑、杂志等为偶像加油造势。
在各路选秀节目的推动下，如今集资在国内饭圈也“普及”开来，中国粉丝认为这是他们支持偶像的一种方式。应援的形式众多，包括集资送明星高奢礼物、广告宣传。广告宣传包括公交车车身广告、地铁站广告、商业区大屏幕广告、微博热搜等。
针对此前韩国艺人频繁登上微博热搜榜等中国互联网平台榜单的现象，9月6日，一位互联网从业人员告诉观察者网，除了商业广告位之外，应该不存在可购买的热搜位置，但不排除韩国经纪公司开展营销活动的可能，微博只是其中一个渠道，豆瓣、抖音等平台也可以做到，中国经纪公司也会这么干。
这种情况下，艺人的经纪公司、宣发团队会利用运营机制来冲热搜，难度并不大，但需要联动和协调的内容、账号等，又要避免被判定成广告。
很多公司专门通过策划热搜冲榜来营收，经纪公司就会把这些策划热搜的公司作为供应商，最终目的是完成公关宣传。不少所谓的“营销号”也会有自己的冲榜套路。
观察者网查询发现，LISA所属的YG 是韩国三家顶级娱乐经纪公司之一。2013年，YG文化经纪（北京）有限公司成立，2020年，YG文化经纪（北京）有限公司曜星文化经纪分公司成立。
这两家公司负责YG旗下艺人经纪业务和演出活动策划等，但财务数据并未公开。
图源：企查查
相对于其他韩国公司的艺人，YG旗下组合成员登上微博热搜的频次相对较高。2020年和2021年，LISA还连续参与两季爱奇艺重头选秀节目《青春有你》的录制，在节目中担任舞蹈导师。
防弹少年团所属的韩国经纪公司 则并未在中国开设子公司。
粉丝经济下，相关产业链也应运而生，包括允许代购海外专辑的韩流购物网站、允许粉丝团售卖自制明星周边商品的平台。
比如成立于2014年的粉丝社群平台Owhat，是北京全星时空科技有限公司开发的线上互联网产品。北京全星时空科技有限公司法人是丁杰，丁杰曾是中国国际时装周公关、话剧制作人。
图源：启信宝
该平台专注于经营（泛）明星核心粉丝社群，服务的就是这批愿意为偶像花钱的“核心粉丝”。众多“韩圈”中国粉丝团入驻了该平台，进行代购专辑、销售明星周边产品等活动。
“散粉”会在平台上分享爱豆照片和对爱豆的祝福语，他们追星的对象以中国和韩国爱豆为主。
